小棉袄.督察员

洛阳市国税局      董振兴

由于当兵的时间太久，我的家风也染上了不少军风色彩。我那貌似温柔体贴的女儿，做事踏实认真且极具韧性。她为人做事的基本原则就是:说到做到，不放空炮，做不到的是绝不轻易许诺。她生在边疆，长在军营，在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只认得穿绿军装的人，偶尔家里来了地方朋友，她看到衣服颜色不对劲便会哭。打小她就喜欢看连队出操，听嘹亮军歌，观察我的一言一行。只要我扎上腰带拉衣角准备出门，她便知道我要上班出操，必会黏住人不放。当年，因了我是一个汽车兵，她才有机会跟我爬昆仑进戈壁的，把这个当兵的老爸粘的紧紧的，“小棉袄”也就不停地受到了军风熏陶。当时，我忙于工作，心中也没有示范女儿铸造家风的远大见识。但作为一个文革中学生，我却有着强烈的求知欲望。记得为了备考军地两用人才，园我的大学梦想，因太过专注复习应考，烟头烧透了衣服，冒着青烟都不知晓，可见精力之集中程度。当我如愿进入地方大学进修时，才三岁多一点的女儿还为我拍手鼓掌呢。

后来，我转业回到了家乡，女儿也在转学的动荡中读完了小学。期间，我曾带她徒步爬上了伏牛山主峰老君山金鼎。要知道，那时的老君山既没有跑车的通畅大道，也没有可供人乘的上山索道，有的只是自然的崎岖山路。爬山的难度从我们爬上去的时间可见一斑，我手拉着女儿和同伴们互相鼓励，一路攀爬。从早晨披星戴月出发到晚上披星戴月返回，要说上山张嘴下山催腿，那一步三滑有多艰辛！我是晚上给孩子洗脚才发现她十个脚趾中的八个都被蹭伤带着血。对大人都叫苦不迭的事儿，她却连叽咛一声都没有，这让我既心痛又惊诧。后来，这次爬山竟成了她的美好记忆，其中“无限风光在险峰”的人生体味，被她多次引用做文章。

她以优异的成绩念完了小学，人都去中学了半年，带红领巾的照片却还挂在小学橱窗里。别人说她聪明，而我觉得她只是踏实，有一个做不完作业不看电视的自我约束，这对一个耍心很大的小孩来说，坚持做来十分不易。现在，每当我看到放学路上，不少小孩心无旁骛的玩手机时，就会联想到女儿当年对自己的严苛。

那年月，我还喜欢喝个小酒，经常约三五好友在家里小聚，高兴了就吆五喝六，一不小心就浑然如醉。有一次，我的客人刚喝完酒离开，女儿就从她的房间里冲出来，很气愤地对我说：“爸，你常教育我要好好学习，象你和叔叔们这样在狭小的家里这么闹腾，让我怎样学习！”她的声音并不算太大，但对我的震撼却极大。是啊，怎样学习？我马上表示：“对不起，闺女，是老爸错了，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。”大人对孩子也必须一诺千斤！至此以后，即使女儿已上大学远离了家乡，我也再没有在家里宴客喝酒。这个小督察员还厉害吧！

我始终认为，女儿上学成绩还行，她并不比别人有太多的聪明，只是她有个好习惯，对自己约束多一点罢了，她是个把学业当成事业来做的孩子。记得有天晚上，她做了不大一会儿作业就要关灯休息。她妈感到异常，过去一看，发现孩子是头痛发烧了，就给她服下几片退烧药，嘱咐她好好休息。大概到了凌晨3点，我们发现她房间的灯又亮了起来，问她为啥深更半夜不睡？她说：“现在，已经不太难受了，我要把昨天的作业做完，今天按时交给老师！”听完这些，我的眼圈都有些红了。“自己的事情自己干，当日的事当日毕！”这不是顽强的军人作风，又是什么呢！

在初中的时候，女儿在普通的班里却学出了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。她被保送到洛阳一高读书，而当年的“保送生”确是她经历了最难的一次入学测验。估计时间不会天长，当天，我就在校外等她考试，没想她一出考场，只说了一句太难了，就失声哭起来。

当将要读完高中时，她从入学时的成绩一般又挤到了较前的位置。快毕业了，突然我接到学校一个通知，说是你女儿要被保送到北京一所大学了，让家长去学校表个态！这对于家长来说，无疑是天大喜讯，还表啥态啊，不就是赞成，同意吗！我放下手中的事情立即跑到学校，先和女儿商量，要根据她的态度来做决定。没想到女儿却要放弃这个保送名额，我问为啥？她说：“大家都说中国高考是挤“独木桥”，难道人生就这一次机会，我不去挤一挤，还挺可惜呢！”，虽然，我不赞成她的论调，但也知道她是一个很犟的人。我对她说，保送的机会也很难得，你要是挤不过去“独木桥”怎么办？她说大不了明年再来一次。看她的决心已定，我也没有过分勉强，毕竟孩子的事情还是由她自己来主张。

当年高考后，她被天津大学录取，四年本科学习她读取了双学位，考过了托福，还被学校留下读了硕士研究生。这年，我偶然发现才23岁的她，并不厚密的发丛中竟也生出了几根白发。后来，她一鼓作气拿全奖，出国念完了留美博士。现在，她也成家有了自己的贴身“小棉袄”，却一直还坚持着为老爸当“督察员”。老爸退休了，她又不能在身边，就为老爸装备了一架单反相机，督促老爸学摄影。只从有了这台相机，我可就闲不住了，在咱洛阳她是春季向我要牡丹，夏季向我要荷花，为啥呢?用她的话说：是经常检查作业，图片拍好了，说明老爸的身心也健康，你看，她多会安排！